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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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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的确很荒唐。

荒唐到让他刚刚冒出来的时候便心慌不已, 甚至隐约还有些难以名状的愧疚情绪在里面——他怎能对相蕴和起这种肮脏念头?!

他与相蕴和是高山流水遇知音,是伯牙与钟子期的相遇,是高山上的一捧雪, 是九天的一汪月, 岂能以男女之情而论之?!

但有恶魔在他心头低语着,一遍遍以一种极为蛊惑极为让人不可抗拒的声音问他:

商溯, 你甘心吗?那些油头粉面的衣冠禽兽们如何能及得上你?

他们凭什么能入相蕴和的法眼, 成为日后相伴她一生的人?

他们如何配?

当然是不配的,他们在相蕴和院子里浇水种花都不配。

可就是这群他根本瞧不上眼的人,偏偏却被相蕴和从江东之地带了回来, 如今竟还领了什么闲散官职,排队站在天子七庙之下, 等待着上前朝拜相蕴和,恭贺她终于成为世女。

想到那种画面, 商溯便觉得恶心不已,几乎能将隔夜饭呕出来。

——什么东西?也敢在相蕴和面前丢人现眼?

他们就该乱棍打死, 打死之后再丢出去, 让野狗撕咬分吃。

商溯丝毫没有去想这是相蕴和要把他们从江东之地带过来, 要他们陪在自己身边, 只把一腔怒火发泄在此时对他的愤怒一无所知的世家子弟身上, 冷冷瞧着那群人, 仿佛能将他们身上盯出个血窟窿。

“???”

商将军,我们没惹您吧?!

商溯阴冷视线让人想忽视都难, 立在暖阳之下的世家子弟们顿觉身上一凉, 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

天地良心, 他们已经很难了——作为被相蕴和挑中从江东之地带到京都的人质,他们能有什么好日子!

好好的江东士族的日子过不成, 相蕴和一声令下,他们便要从江东之地来到京都,远离父母家人不说,闹不好以后自己还很难继承家中的官职与庶务。

对于家族来讲,他们是被相蕴和带走的,数年的精心“教导”下,他们自然沾染了相蕴和的行事作风,日后回到江东,指不定还会认相蕴和为主,为着相蕴和做出打压自己家族的事情来,毕竟这才是忠君爱国又不失士族风骨的文臣良将。

可对于相蕴和来讲,江东是他们的家,是生他们养他们教了他们数十年的家族,人若是连自己的亲缘都能一刀斩断,那这个人的心该会有多薄凉?又有多狠辣?

重视亲情如相蕴和,定然不会喜欢这种人物。

而也正因为她重视亲情,所以也知道他们决不会背叛家族投靠她,所以他们终其一生,都不会成为相蕴和的心腹,而是相蕴和拿捏江东士族的一枚棋子。有用便用,无用便丢弃,这便是棋子的命运。

不被家人信任,又被相蕴和利用,他们已经惨到这种程度了,竟然还会被有最难相处之称的商溯所讨厌?他们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竟落了个人人喊打的境地?

士族公子们凄凄惨惨戚戚。

偏今日是相蕴和的大好日子,他们又不敢表露出自己的郁闷心情,只能应着商溯几乎能杀人的眼神努力笑着一张脸,尽职尽责做好自己装点江东门面的职责。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心存侥幸,万一呢?万一他们真的被相蕴和选中,成为相蕴和的入幕之宾,让相蕴和生下他们的孩子,那么便意味着他们不动一兵一卒,便能颠覆相蕴和拼死打下来的江山。

为着这点可能,他们心甘情愿来到京都,努力迎逢相蕴和的喜好,只为让相蕴和多看自己一眼。

——相蕴和这么漂亮,他们不吃亏的。

更别提相蕴和真有皇位要继承。

只需在她生产之际动动手脚,他们便能夺了她的江山,做九州天下的主人。

心中想着这样的好事,对商溯的眼刀便也不是不能忍受,甚至迎着那双对自己满是厌恶的眼,还能笑得越发灿烂。

“?”

笑?有什么好笑的?

一群獐头鼠目的衣冠小丑!

商溯心吐芬芳,问候世家子弟们的祖宗十八代。

骂人时没耽误自己继续走流程,毕竟是相蕴和的好日子,他不能让她人生重大场合有任何的不如意,他从台阶而下,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韩行一见商溯面色不虞走下来,心中不免有些纳闷。

这位脾气古怪的将军素来阿和之喜而喜,以阿和之恶为恶,今日这是怎么了?明明是阿和大好的日子,他怎么臭着一张脸,眼睛冷得像是杀人的刀,仿佛一记眼刀下去,便能杀一人似的?

疑惑间,便顺着他仿佛淬了毒藏了刀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江东士子门的位置,整齐立着一群朝气蓬勃又颇为俊俏的少年郎。

楚地素来好装扮,世家大族尤甚,加之他们又是代替江东过来的,不能失了江东之地的颜面,所以少年郎个个在穿着打扮上花费了功夫,低阶的官员服饰被他们穿出花,在不违规制的情况下又用着巧心思妆点着自己,好似是春日烂漫时颤巍巍在枝头的花骨朵,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如此好看的少年郎何时得罪了商溯?

韩行一的狐狸眼悠悠一转,瞬间明了。

呃,大概是因为他们争妍斗艳似的妆点惹怒了商溯——这跟在脑门上明晃晃写着世女快来看我有什么区别?

尽管他们在妆点后的模样依旧不及商溯的万分之一,尽管风骨气韵与商溯相比是萤火之光妄想与日月争辉,可尽管如此,还是惹了商溯的眼,让这位脾气本就不大好的将军恨不得拿刀刮了他们。

啧啧啧,男人吃起醋来真可怕。

女人拈酸吃醋的时候只是扯扯头花,男人发起疯来却是真的会要人的命,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些江东来的世子们被商溯一怒之下乱棍打死的场景。

韩行一看热闹不嫌事大,无比希望那一日能早些到来。

作为一个草根出身的军师,他对那些把持朝政让庶民极难出头的世家大族没什么好感。

尤其是那些占尽资源仍一无是处的世家子弟,更是被他深恶痛绝,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

可江东刚平,不易再起战乱,且士族势力极大,若想将他们全部拔除,江东之地必伤筋动骨,甚至还有可能再起刀兵。

对付江东士族最好的办法,是先以怀柔手段安抚,让他们暂收戒心。

待天下局势彻底稳定之后,便徐徐图之,提拔寒门取代士族们的垄断地位。

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捏着鼻子签下相蕴和给世家子弟们的荣誉性官职文书,还要与他们同朝为官,在天子七庙下一起朝拜相蕴和。

所以当他看到商溯对世家子弟们不喜甚至极为厌恶之后,他那颗想要搞事的心瞬间变蠢蠢欲动起来。

韩行一看向石都,给石都使了个眼色。

在没有入主中原之前,两人常年搭档,极有默契,韩行一刚使完眼色,石都便明白了,微颔首,向韩行一递了个这事儿他来做的目光。

韩行一十分满意。

还是石都好啊,能文能武心思缜密,战场上一骑当千,政坛上搞起事来丝毫不手软,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他还担心什么商溯与世家子弟们打不起来?

恩,这事稳了!

韩行一心情大好。

商溯走下来,他便一整衣袖,拾级而上,朝拜相蕴和。

若是在其他时间,以商溯之敏感,定能发觉此时的韩行一的心情似乎格外好,好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彼时的他心里极为烦躁,满脑子都是世家子弟们的争妍斗艳,若不是今日是相蕴和的受封礼,他现在便想去寻那些人的麻烦。

——这群人哪来的自信,竟觉得相蕴和会看得上他们?!

商溯深深地唾弃着世家子弟们的盲目自信。

可刚才被他强压下去的念头,在他唾弃着世家子弟的时候又再度冒出来——如果这种人都能妄想去做相蕴和的入幕之宾,那么他呢?他为什么不可以?

如果相蕴和一定会挑选一个男人作为与她相伴一生的人,那么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念头如野草一样疯涨,他拼命压,却如何都压不下去。

想要相蕴和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想法在他心中生根发芽,顷刻间便长成参天大树,他压不住那种来自于灵魂的深深的渴望。

可以是他的。

毕竟他也不差的——最起码要比那些沐猴而冠的小丑们强得多。

他虽没有这个时代对男人审美的英武,但相蕴和说过,他生得很好看,女人似的好看,相蕴和说好看,那么旁人的评价自然不值一提,只要她觉得好看,那他便是好看的,她的评价是对他的最高评价。

才华么?

他君子六艺无一不精,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甚至还会打仗,征战九州却无一败绩的会打仗。

这样的他,似乎也可以成为相蕴和的如意郎君?

——最起码要比那些江东过来的人要顺眼。

心中微微一动,商溯抬头去看相蕴和。

那人迎风而立,飘飘然有神仙之姿,见他抬头,便冲他弯眼一笑,笑容浅浅如雪之皑皑,月之皎皎,温柔地晃着他的眼,让他慌乱不安的心跳不知该往何处放。

他不敢再看相蕴和的眼。

她的眼里满是晴空,那么干净,那么纯粹,而他却思想下作,竟对她起不堪念头。

她的眼神越明亮,便越发衬得他的卑劣无耻,如太阳陡然升起,照得他性格里的阴暗面无处遁形。

商溯掩耳盗铃似的收回目光。

可心中的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压不住,那群小丑都可以,为什么他不行?为什么陪在相蕴和身边的那个人,不能是他?

明明可以是他的。

他与相蕴和如此契合,如此投机,如此相见恨晚,有说不完的话。

如果他们做了夫妻,他定不会与他名义上的父亲一样薄情寡义,他会好好对待相蕴和,绝不违逆她的意思,她让他做什么,他便去做什么。

她想开疆扩土,他便领兵出征,将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的疆域全部打下来,让她成为史上最伟大的帝王,没有之一。

她想把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治理天下他不太懂,可是他有钱,他在大盛覆灭的时候把顾家积来不及带走的积攒了几代人的家底全部弄到自己手里,如今他的钱粮只怕比国库里的还要多。

这大概是哪怕天下平定,但相豫夫妇依旧愿意忍着他脾气的最重要的原因。

——毕竟是位出手阔绰的财神爷,不能把他得罪狠了,否则依着他的一身反骨,宁愿一把火将东西全部烧了,也不会捐给国库。

能带兵打仗,手里还有钱与粮,这样的他怎么看怎么比江东送来的士族子弟们强太多,那么这样一个他,大抵是有可能成为相蕴和的入幕之宾的?

神使鬼差般,商溯再度抬起头,看向高台之上的相蕴和。

彼时韩行一已经拜过她,席拓素来不参与这种场合,深入漠北一千余里,在斥卫都不一定能找到的地方追击匈奴,所以现在轮到席拓之下的武将来拜她,首当其冲的是石都。

石都素来谦和,说话极有分寸,比相豫的弟弟与侄子们说话好听多了,逗得她嫣然一笑,好看极了。

鬂间凤钗衔着的流苏便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尤其是圆润可爱的小耳垂上的鎏金缠枝耳坠,在她脖颈之间晃啊晃,越发衬得那截从华美精致衣领中探出来的脖颈肌肤如玉,欺霜傲雪。

商溯眸光定了定。

——相蕴和似乎要比他想象中要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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