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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玉

千万年後，一个偏远的农庄。

废弃的庙宇里，蜘蛛网结满了天花板，入目皆是荒凉一片，唯有安放在神台上头的神像及一旁的小罐子整齐如旧。

「愿…愿神明保佑今年庄稼丰收，这样爹就能把稻子卖个好价钱。」男孩虔诚的跪着，他身着灰衣，衣服上还有些缝缝补补的痕迹，w泥沾上了他的脸颊，但那双澄净的双眼明亮得像是能照亮这一亩三分地似的，充满希望而闪烁着。

「这样，今年过年就能吃到j啦，好开心呀！」

男孩说完，雀跃的跳了起来，稚neng的脸孔充满了活力。

与这si气沈沈的大地，真的太不相符了。

但显而易见的是，这座庙宇早已废弃，许多年不曾有过香火，男孩的这一点祈愿，又能造成什麽呢？

「爹娘什麽时候回来呢？」

男孩望着庙外头的景se，静静沉思着。

恰恰今年逢大旱来临，许多村庄都缺水缺得紧，男孩的爸妈为了寻水早已多人杳无音讯，男孩就这样吃光家里所有存粮，终於从家中跑了出来。

神台上的白se瓦罐，似乎有什麽东西在隐隐作动。

「嗯？什麽东西？」男孩疑惑的转过身去，爬上了神台，好奇心驱使下打开了瓦罐的盖子。

那一瞬间，三界之中最混沌的境界，神光照亮了混沌之中的一片黑。

「谁！」

「哇！好漂亮啊。」男孩看了看瓦罐里头，瓦罐里都是金se的细沙，细沙的上头安放这一个青se的指环，上头还用金丝缠绕，看着格外引人瞩目。

「是谁动了他！」混沌之中震动不绝，三界皆为之震颤不已。

男孩将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举起手细细琢磨着。

就像着了魔似的，就这麽看着看着，一缕白烟就这麽飘进了男孩的头脑里。

天道顿时降下亿万雷劫，只因那个被封印的东西轰然出世。

那是被封印了千万年的魂魄，如今一朝重新归位本t，灰飞烟灭才是他最後的归宿。

下一秒，该来的雷劫却没有降下。

男孩惊恐的躲在神桌下，一双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看着庙外头站着的那个男人。

鲜血已经从男人的手掌一路延伸到了衣袖里，但他却毫不在意，甩了甩手，血便撒在了一旁的地上。

他看了男孩半饷，叹了口气，对男孩招了招手，「过来。」

「不要！」男孩哭着摇了摇头，「我是有爹娘的，爹娘说…不能跟陌生人走…」

男人眼里有些惊讶闪过，随即便走到了神桌前，蹲下了身。

他身上的深青se华服已经站上了些许尘土，那双锐利的眼睛直gg的看着男孩，像是想从他身上找到什麽熟悉的东西似的。

「你叫什麽名字？」男人问。

「不能告诉你。」男孩摇了摇头，「你看起来不是好人。」

男人愣了一下，紧接着突然笑了起来，「我的确不是好人，我叫李宸辞，换你了。」

男孩这时才慢慢爬出了神桌，他看起来只有六七岁，跪着对视着李宸辞，那一刻男孩竟然不怎麽害怕，只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是可以信任的。

「嗯…我叫杜清时！爹说是清风归来总有时，所以我叫清时。」男孩局促不安的看着李宸辞。

「寓意不错。」李宸辞深深的看着杜清时，「既然都互相道过老底了，要不要跟我走。」

「爹娘还没回来呢。」杜清时抹着眼泪，「我走了，爹娘怎麽办？」

李宸辞一脸无所谓便抱起了杜清时，也不管不顾杜清时反抗，径直便走出了庙宇。

「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呜呜呜…」杜清时失控的哭叫着，小手小脚乱挥乱踢，倒让李宸辞有些不耐烦了。

「你听好了。」李宸辞低吼着，「你刚刚打开的陶罐是禁忌之物，我是来保护你的，不是来害你的…啧！松口！」

杜清时红通通的眼睛瞪着李宸辞，说道。

「你放不放我下来就是了。」

李宸辞无言的跟他对视半饷，很抱歉的是，杜清时这样n声n气的威胁着实是没有什麽威慑力的。

就在李宸辞要踏步往远处迈进时，後头人声响起，却让他震惊的回过头。

「这里还有人烟啊。」李宸辞心想。

「喂！你什麽人？」男人拿着斧头指向李宸辞，「把清时放下，清时他爹娘…」

男人似乎是有些不忍在孩子面前说出这个，李宸辞皱了皱眉，问。

「他爹娘怎麽了？」

男人残忍的声音击垮了杜清时心中最後一根稻草。

「他爹娘去寻水源的途中坠落山崖，si了。」

2

烟雾飘渺，青灯古佛。

李宸辞长跪在白玉作的台阶上，诵经声有些模糊不清的传入杜清时耳里，彷佛一个未知的结果，是永远琢磨不透的。

佛殿门前，金刚使者又拿着金刚杵走了出来，单手合十，微微一拜。

「神君，请回吧。」

李宸辞缓缓抬起了头「佛为何不见我？」

「佛开化众生，使众生脱离三界之苦，飞昇极乐世界，为何不能下地狱血池超度那些因天界战争而si的冤魂？」

李宸辞沙哑的声音已经昭然若揭他的身t状况支撑不了多久，他仍倔强的抬头看向佛殿，「只因为他们都是妖吗？！」

李宸辞愤然站起身，手上顿时出现一把流光溢彩的长剑，他大吼一声，yu要强行突破进入佛殿，却被门前守着的金刚使者一杵打下了石阶。

一时间，李宸辞耳朵嗡嗡不清，口鼻缓缓流出了鲜血。

他本来经历大战後受的重伤便一直没有养好，现今又受到金刚使者重伤之下，李宸辞早就已经无力支撑，趴在地上便呕出了一口鲜血。

「阿弥陀佛。」金刚使者有些不忍的看着李宸辞，刚想再说些什麽，远处的佛殿，一阵清音便打断了他们。

「那妖本该如此，轮回一生，超渡也是福，参透也是福，能享极乐道，皆是因果，皆是命。」

佛端坐在莲坐上，静静的看着外头。

「我曾去超渡过，万千亡魂被我脱离苦海，佛莲在血池里朵朵绽放，那都是亡魂们修成正果的结晶。」

远处的李宸辞怔愣的听着，远处再次传来佛音。

「但始终，有个妖魂不肯俯首。」

黑se乾裂的大地到处都是白骨丛生，远处幽幽传来令人心惊胆寒的鬼嚎声。

他固执的不肯俯首，佛光照亮了整个地狱，强大的压力使他倍感煎熬。

「愿皈依否。」

「不愿。」

「为何不愿？」

那个固执的妖魂毫不思考道。

「我要是被超渡灰飞烟灭…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所以我要活下去。」妖魂挣扎的往前走了几步，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管你什麽佛不佛的，不愿就是不愿，不必多问了。」

「我会用我的方式，再与他相见。」

午夜万籁俱静，烛火摇曳闪烁。

李宸辞猛地一睁眼，下意识摀住了心口。

那是他储存杜清时剩余记忆的地方，也是他唯一可藏之处。

但好似ch0u动了一下，彷佛要从他心中逃走了一般。

简陋的草房里安放着杜清时这一世父母亲的遗t，李宸辞好人做到底，超渡亡魂，顺便哄骗村民们把杜清时给带走。

他是万万不能留在这里了，雷劫随时还会在降下，带杜清时回蓬莱仙山，那里隔绝三界六道，因果之外超脱的地方，才能保他这一世无虞。

李宸辞看着睡在他怀里的杜清时，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为什麽这麽执拗呢？皈依佛门而後享极乐渡苦海，你却宁可放弃一切，就为了再见我一眼，成为一个嗜血狂暴，差点又搅起三界之乱的罪魁祸首。」

杜清时一个晚上都没怎麽安稳的睡着，稚neng的脸孔眉头深锁。

李宸辞轻轻用手r0u开他那紧锁的眉头，说道。「轮回之苦，不好受吧。」

他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杜清时，而後下了结论。

「太瘦了，得好好补补，轮回就终结在这一世吧。」

「我犯下的罪孽，我渡。」

杜清时似乎也知道他现在唯一可依傍的人就只剩李宸辞了，亲戚们不是互相推来推去，就是有心也无力再抚养一个孩子，这个时候出现一个人愿意全责养活这个孩子，其他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杜清时跪在坟前，深深的磕了头。

「爹娘，孩儿不孝，下辈子我再当你们孩子，好好孝敬你们。」

李宸辞就站在一旁，看着杜清时依依不舍的起身，淡淡说道。

「不会有下辈子了。」

杜清时看起来是震惊得不行，站在原地傻愣愣的不走了。

「……」李宸辞看着杜清时那张泫然yu泣的小脸，「我骗你的…」

见杜清时还愣在原地不走，李宸辞乾脆一把抱起来，杜清时这次倒老实多了，毕竟也跑不了哪里去，索x也不挣扎，认了。

「你听我说。」李宸辞停了下来，「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尊，你随我修道，待你飞昇成神，洞悉凡尘一切事物因果，放下种种之後，我就放你走。」

杜清时不解的看着李宸辞，问道。

「什麽是修道？玩的吗？」

「不是。」李宸辞单手掐了个法诀，只见一瞬之间，景物变换，竟是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雾气蒙胧，有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到处皆是奇珍异草，有一望无际如明镜的蓝天，白玉栏杆顺着山t堆砌，最顶则是山头的神殿，远远就能看得一只麒麟正在顶头望着远方。

杜清时都要被看呆了，他紧紧拽着李宸辞x口的衣服，「这是哪里啊…？」

他又惊讶的指着远方，「你快看啊，上面有一头好大只的狮子喔，我们不会被吃掉吧。」

「想太多了。」李宸辞无奈的回答道。

转眼之间，土地一片震动，那头麒麟跑了下来，七彩祥光在麒麟身上周围萦绕着，落地顿时化为人形，她恭敬的跪在李宸辞面前，说道。

「恭迎神尊归来。」

「如今三界六道都知道您苏醒归来的消息，这些天来已经有许多神官前来拜谒，都在神殿等候，您是否见见。」

那化成nv相的麒麟说完，迟迟未等到李宸辞回应，疑惑的抬头，便看见了李宸辞怀里的杜清时。

一瞬间，麒麟瞳孔紧缩，千年前那场战役如同警钟被敲响，她五指发力便要向杜清时心口抓去。

李宸辞微微侧身一挡，灵力在他周围爆发开来，麒麟被震到一旁的山崖，摇摇yu坠。

「神尊！」麒麟口吐鲜血，狼狈不堪，「漫天雷劫降下正是要劈了这个妖孽，为何还要留他？！」

但李宸辞只是静静的看着怀里大哭的杜清时，轻声安抚道。

「没事了，有我在一天，他们便是上了佛祖那里，也妄想动你。」

末了还看了一眼重伤倒地的麒麟，冷冷说道。

「既是本座座下之人，便该懂得规矩，妖王虽万恶，也不是尔等可以染指，要是伤了他，小心天道也不会饶了你。」

3

蓬莱山顶上白雪终年不融，李宸辞抱着杜清时飘飘而下，落在了神殿前。

虽然白雪皑皑，却不寒冷，周遭奇花异草处处都是，李宸辞将怀中刚刚哄好的杜清时放了下来，随他到处去看。

李宸辞望了一眼神殿里头到底有多少人来造访，叹了口气，半饷，蹲下身子，看着杜清时说道。

「可要随我进去看看。」

杜清时随手便摘了一朵花下来，低头仔细的把玩着，听到李宸辞这样问也只是摇摇头。

「不想去。」杜清时小声嘀咕着，「我只想你陪在我身边，我怕。」

李宸辞看着他，杜清时这话如同寒冬里的火光一般，那几千年间的寒冰，终於有融化的趋势，李宸辞沈默片刻，伸出手来将杜清时牵着，站起了身。

「以後要改叫师尊了，知道吗。」

李宸辞的手心温暖而有力的牵着杜清时，杜清时仰着头，看着这个似乎是有些遥不可及的男人，头一回对他不是害怕的情感。

「师…尊？」杜清时轻声的唤道。

李宸辞转头看向他，眼底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那个曾经说着要缠着他每生每世的诺言，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会实现。

是他对不起杜清时，前世种种，他宁可瞒着他，也不愿他再受一次这样的痛苦。

神殿内，众神各自排在殿内两侧，在无数的震惊的注目当中，李宸辞如旁若无物一般牵着杜清时走上了神座上。

在沈睡了数百年後，掌管三界的神尊终於再次归位，那瞬间，神光照亮整个蓬莱山，凤凰带领着无数仙禽绕着山顶，仙乐不绝於耳，众神纷纷跪下，齐声喊道。

「恭迎神尊归位。」

李宸辞坐上了神座，抬手将杜清时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他淡淡扫了一眼座下，说道。

「都起身吧。」

杜清时有些不自然的动来动去，李宸辞抱紧了杜清时，冷冷看着众神们。

「神尊，妖王既已归位，何不趁现在除去，此妖孽不除，三界何来安宁？」

此话一出，众神们顿时议论纷纷，无不是对杜清时这个重新神魂归位的妖王抱有意见，可本人并不知晓这些黑暗的故事，他自顾自的拉起李宸辞的手，仔细抚0着掌纹，说道。

「师尊你这条感情线看起来很跌跌撞撞啊。」

李宸辞哭笑不得的看着杜清时，问道。

「怎麽个跌跌撞撞，你说说。」

「嗯，爹跟我说，线上有很多圆圆圈圈的样子，就是一次波折。」说完，杜清时还指给了李宸辞看，「看吧，就是这个。」

李宸辞轻轻笑了起来，「我不信这个，你信吗？」

杜清时有些迟疑的看着李宸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很灵的，以前我们村子里有个算命仙，算命仙说我是天生孤煞命，定是前世犯了大错，身上戾气重，会克si父母。」

听完杜清时这番话，李宸辞收敛起了笑容，心疼的0了0杜清时的头，说道。

「我不信，以後你跟着我，也别信这个了。」

沈默良久，下方的谈论声不知何时停下了。

「神尊。」下面有人说道，「这孩子万万不能留在这里，还请神尊除去妖孽，佑三界安宁啊！」

话一说完，众神随即附和道。

「请神尊除去妖孽，佑三界安宁！」

李宸辞听完，突然笑了起来。

「就你们，也胆敢指使我。」李宸辞一抬手，那个刚刚说要杀了杜清时的神官立刻便被悬空似的浮了起来，脖颈上似乎是被什麽东西掐住似的，他脸se发红，只能不断的挣扎，双手无助的去抓着空无一物的脖颈。

「千年前的妖王早已si去，被本座亲手斩杀。」

李宸辞刚才还温情的眼眸顿时降到冰点，只剩肃杀冷酷的眼神扫视着下方的众神们。

「现在这个不过是转生罢了，什麽时候天界诸神那麽胆小怕事，竟然还得害怕这个手无缚j之力的孩子。」

「本座就在这里跟各位说清了。」一阵威压降下，座下众神顿时通通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从此刻起，这个你们所谓妖王的孩子就是我的亲传弟子，请各位务必守口如瓶，不该说的都别说了。」

李宸辞的手微微一握，那漂浮在半空中的神官挣扎得更厉害了。

「若是不然，下场就如他一般。」

李宸辞手一松，那人应声倒地不起，杜清时被吓得一震，不自觉的往李宸辞身上x口靠。

众神皆沈默不语，谁也不敢再忤逆这个三界之主。

李宸辞也不搭理，径直便抱着杜清时起身，留下这一殿的众神们，大眼瞪小眼。

李宸辞抱着杜清时走进了内殿，走到了自己床前，才将杜清时放在了床上坐着。

「会怕我吗，怕刚刚那样的我。」李宸辞也坐在了杜清时的旁边，轻声问道。

杜清时沈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

「你是我的师…师尊！师尊就是师父，师父又怎麽会这样对我呢。」

不知为何，李宸辞的心理泛起一阵苦涩。

那是属於杜清时那前世身为妖王的痛苦记忆，又在翻江倒海了。

千年前李宸辞斩杀了妖王杜清时，在他魂魄消散之际，除了封印那个使他致乱的妖魂之外，李宸辞还偷偷的藏起了他的心魂。

彼时他还只是一个神官的身分，被那时的神尊派去妖王的身边埋伏，斩杀了妖王之後也并不顺遂，於是他隐忍多年，终於推翻了上一个神尊，成为新的三界之主。

那天的大殿内血流成河，李宸辞拖着长剑，缓缓走到了神尊的面前。

「神尊，三界生灵涂炭，就是你这麽想看见的吗？」

那时的神尊残忍的nve杀妖界数万生灵，人界因此被逃离妖界的妖族们乘势入侵，人妖两界战得无止无休，可那时的神尊却静静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彷佛乐在其中，从未想要g涉。

「宸辞。」神尊唤了他一声，「天界之神为何要为了这些蝼蚁，而兢兢业业的为他们达成愿望呢。」

「那些纷纷的愿望，有些是乞求，有些甚至是恶毒的诅咒。」

「而我们虽然飞昇成神，有些事也不是我们能作主的，生si轮回各有命，福祸相依，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减轻那些痛苦罢了，而我们无法达成的，人们无法理解，却能砸了我们的神像，以此发泄怨怼。」

神尊大笑起来，寂静的神殿里只剩笑声不绝，李宸辞冷眼看着，心里一阵寒意袭来，他问道。

「难道就因为这一部分的人们，就要斩草除根，杀光他们吗？」

红铜重剑指向了神尊的心口，神尊的表情没有害怕，反倒还有些释然。

「人太懦弱了，我们亦是。」

「宸辞，推翻我的这个过程是必然的，这几年在佛前修行，你真的成长了不少。」

李宸辞没有迟疑，一剑刺穿了神尊的心口。

神尊的心智早已堕落，再不杀了他，他就会是众神走火入魔的第一人，到时候丧失人x，整个三界将会b现在更加动荡不安。

「我杀了你，不是为了让你解脱。」

李宸辞看着神尊的身躯逐渐透明，消散，最後只剩一颗金se的结晶，那是神尊的神格。

李宸辞将他握在手心里，轻轻一握便碎成无数碎片，被他全部x1收。

「我只是为了他，为了那些你计画中被你牺牲的那些生灵给个交代罢了。」

4

杜清时终究还是个孩子，蓬莱山奇珍异草众多，有些甚至千年才难得一棵，都被李宸辞有意的纵容之下，成了杜清时辣手摧花的受害者。

镇守在蓬莱山千年的麒麟心痛得捶x顿背，这些可都是他照顾千年，细心呵护的花草，偏偏还不能阻止，还得跟前跟後的照顾着，简直可以用nve待来形容麒麟现在的处境。

而用李宸辞的话来说，就是。

「小孩子ai玩心x，拔些杂草怎麽了。」

麒麟简直yu哭无泪，她就站在一旁看着杜清时坐在李宸辞旁边编织着草圈，末了还拿了一朵仙花编上去做装饰。

杜清时拿起自己刚编好的草圈手环左看看右看看，最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麒麟姐姐，这个给你。」

麒麟手颤抖的接过，满眼悲哀的看着杜清时，但有一说一，这孩子的确长得漂亮，当年妖王的绝世容颜如果说是祸世般妖异倾人，那现在这副容颜就能说是粉雕玉琢一般清丽，又无邪。

「唉，只可惜太瘦了，有些瘦脱相，人间适逢连年大旱，好好养起来，想必那些自称玉树临风潘安再世的神官们怕是一个个都不敢多言，甘拜下风吧。」麒麟心想。

「本座吩咐你去办的事，办妥了吗？」麒麟此时还在神游天外，李宸辞的一句话瞬间让她惊醒，连忙回应道。

「您让我去查的事情，大致上有个明确的方向了。」

李宸辞拍了拍怀里的杜清时，柔声说道。

「先出去，师尊跟麒麟姐姐有话要说。」

杜清时听话的点了点头，起身p颠p颠的跑了出去。

望着杜清时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之後，李宸辞这才回问。

「这孩子能延长寿命那自是一定，但没有仙缘，从他身上，一点修仙的气息都闻不出来，所以你说的明确的目标，是什麽意思？」

「这个啊。」麒麟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关於天道的事情，其实我也不懂，虽然我是上古神兽，与天同寿，再不济也得知道一些，但实在很抱歉啊，我小时候散漫得不行，可谓是什麽都没读，所以我去问了那位玄武兄…」

潭水深不见底，黑漆漆一片，彷佛水底下就是深渊，掉下去便万劫不复，再也爬不上来。

玄武身材jg壮，一身玄黑长衫，从水面走了过来。

「可真是稀客。」玄武仔细端详了眼前这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你家神尊派你下来，所谓何事。」

「唉呀，的确是有事。」麒麟倒也是个随意的，进了人家修行的洞府也不拘束，随便找了个大石头便坐了下来，还看了看还站在边上有些无言的玄武，「坐啊玄武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什麽有所不知？」玄武也是被麒麟这c作给弄得一头雾水。

「妖王复生啊！前几天那个雷打得可响了，蓬莱山上的神殿都差点给劈到，可吓si我了。」

一旁的玄武一听就来劲，连忙问道。

「据说你们神尊千年前跟妖王好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诶，这就说到重点了！」麒麟也说起劲来，站起了身，「那天，本来在虚无之境沈睡的神尊，突然就醒了，我都还来不及去虚无之境接他，人咻地一下！不见了！」

麒麟手一摊，继续说道。

「後来又过了几天，神尊抱了个小男孩跑了回来，我一眼就看出那个男孩一定就是妖王的转世，当场就要就地正法了他。」

说到这，麒麟深深叹了口气，「神尊一掌就给我拍飞啊，唉呀我现在还隐隐作痛呢，但实话说，那男孩跟当年妖王的姿se，都能说是倾国倾城啊，反正一句话来说。」

「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玄武听完，拍了拍麒麟的肩膀，对麒麟的可怜遭遇表示同感。

「喔对了，这要讲正事呢！我给忘了。」

麒麟终於坐了回去，说道。

「神尊本来是问我，妖王转世的那个孩子，没有仙缘要如何修仙，我自己可谓是一窍不通，来问玄武兄你还b较实在。」

「就这个啊，我还想是什麽事呢。」玄武说，「命各有其所道，照理来说，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仙缘在的，少的修炼，就是人间所谓的长生不老的大仙，而多的呢，就是飞升成神，当然这也要有天时地利人和才行，就连妖王当年修炼，也是修出了神格，最後才能封王。」

「至於完全没有仙缘，闻所未闻，或许可能是这个原因。」玄武顿了顿，而後又说。

「可能是缺少了那个机缘，啧，该怎麽跟你说呢。」

玄武思索半饷，又道，「应该说是一个执念，或许那孩子身上少了一个他前世认为不需要，或者是被封印起来的什麽魂魄也不一定，这个必须是一个深重的执念，能让成为他信念的东西。」

「执念成神啊，人类亘古以来，支撑他们往前走的，都是那些什麽都不是的执念。」玄武那麽说着。

「而偏偏这些执念，却是我们最看不上的，清心寡慾，但能使这些人类悟得天道，飞昇成神，真是神奇。」

李宸辞沈默了良久，终於说道。

「所以呢，这就是玄武的原话？」听完麒麟的转述，显然李宸辞也是丈二金刚0不着头脑。

「嗯呢，不只您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麒麟也是无可奈何。

「缺了的魂魄，封印起来的魂魄…」李宸辞暗自思忖，随後便看向麒麟，吩咐道。

「你且先出去照看着他，别进来打扰本座。」

「魂魄…执念…」李宸辞喃喃自语，手掌抚上了心头。

他闭上眼，再次感知那个沈睡在他心头的那一缕魂魄。

似雾中如梦似幻，眼前出现一片黑se岩石耸立的场景。

那是杜清时还身为妖王的记忆。

他就静静站在一旁，冷酷而yan丽的面容如同彼岸花似的看着自个儿手下们正玩闹似的踢着一个浑身血w，看起来奄奄只剩一口气的男人，突然有些不忍心。

那是杜清时仅剩的一点人x在蠢蠢yu动。

他手一举，黑雾在他手中聚集，紧接着一挥手，那些小妖们顿时被打得滚地求饶。

「都给孤滚。」杜清时话声一落，那些小妖们跑的连影都没踪。

杜清时负手而立，好整以暇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问道。

「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艰难的起身，那双眼澄澈而坚定的看着杜清时，说道。

「我叫…李宸辞。」

「喔，可真是个好名字。」杜清时眯起了眼，细细打量着，「你是个凡人，为什麽在这里，这里常年有结界守护，目的就是不让你们这些倒了大霉的凡人跑进来。」

杜清时说完，忽地笑了起来，那双摄人心魂的桃花眼笑起来，竟有种无邪的感觉，「还是…你是天界派来的j细呢。」

5

此时天界与妖界的关系已经是势如水火，无论如何征战，永远都攻不下妖界的圣都。

这战打下来早已是人怨翻天，大妖们为了躲避这场战争，纷纷逃到人界，人界因此怨声载道，没有香火的加持，天界此时更是骑虎难下。

「宸辞，本座最是看好你，下凡去吧，帮我杀了那妖孽，那妖孽是你的情劫，杀了他，日後你必能成就大业。」

彼时李宸辞还是个刚上任的新神官，刚刚崭露头角，本该有着大好的前程，却被神尊召了过去，一说便是这麽个大事。

天上的神官们都被此时的神尊给迷了眼，丝毫不知如今的战况，只知妖王杜清时是个毫无人x，嗜血如命的家伙，纷纷想杀之而後快。

空旷的殿内空无人声，不久後，李宸辞那双澄澈忠贞的眼眸看向神尊，说。

「愿为神尊及天下苍生奉献，诛杀妖孽杜清时。」

他此时尚且不知後面那些y谋诡计，那时的李宸辞心里不过是为了天下太平罢了。

画面流转，李宸辞眼前一黑，犹如魂魄被生生ch0u离一般的剧痛中，挣扎醒了过来。

他额上还冒着冷汗，sh漉漉的碎发黏在额头上，他下凡是用了不得已的方法而来，那种痛苦还留在记忆里不肯离去。

李宸辞微微喘息片刻，静下了自己心神，一转头，便看到那妖王杜清时正坐在一旁的木桌旁，悠闲的盘着珠串。

「呦，醒了。」杜清时停下手中动作，笑眼眯眯的看着李宸辞。

李宸辞此刻才惊觉自己不是身在外头那无间炼狱，而是在一个窗明几净的小房间内。

「别想了，我抬着你回来的。」

杜清时淡淡的说着，很奇怪的是，他那张长年冷酷而无情的面貌，竟然对着李宸辞绽放出了温和的笑容。

「谢谢…」李宸辞有些无言，他知道眼前这人是谁，却得当作不认识一般问道。

「我本是上京赶考的书生，可否问一句，您是何人，为何救了我？」

「我要救谁需要理由吗？」杜清时挑了挑眉，「我不过心情好罢了，你也不必回去了。」

杜清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宸辞。

「现下凡间动乱频繁，孤不是没有想着要去处理。」

「你不如安分待在孤身边。」杜清时沈默片刻，彷佛在思量着什麽，「当孤的手下也不错。」

看着李宸辞一脸茫然的脸孔，杜清时油然生出一gu怜悯。

或许是那恻隐之心在蠢蠢yu动，又或许是眼前这个男人面貌真的太出众，他不由得动了心神。

眼看着李宸辞还想多说什麽，杜清时有些厌烦的挥了挥手，「不必多说了，现下你回人间也不行了，回去不过si路一条。」

杜清时说罢，迳自推门离去，外头的颜se暗红而朦胧，就见他投入那抹红雾中，转身不见踪影。

如计画所进行着，李宸辞一步步爬上了妖王身边最亲近的侍从。

直到这样的朝夕相处之下，李宸辞才渐渐明白一件残忍的事实。

他每每看着杜清时，好像从初见的那时起，心就已经完全沦陷。

两人彼此有意，第一次的鱼水之欢是那麽的缠绵欢ai，李宸辞能看到他从未在杜清时脸上看见的神se，害羞的，失神的，甚至是那只为他流露出的ai意，都被他深深烙印在眼里，偷偷安放在心里。

「宸辞，我只剩你了。」杜清时迷离的眼神看着李宸辞，喃喃说着，「我要是被天界抓到而伏法了，还有谁能护着你呢？」

而杜清时的这番话，恰好如一盆冷水似的浇醒了李宸辞，事态的发展已经不是李宸辞所能控制的，他已经动了心，甚至不想杀了杜清时，想带着他逃离这里。

而杜清时日夜藏着的妖x也冲破了桎梏，t内吃人的本x反扑而来，他开始吃人，心智也越来越混乱，甚至已经有了走火入魔的样子。

李宸辞不愿见杜清时成为那样嗜血的魔头，但他那时还不知的是，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那位天界的神尊一手策划的。

只是神尊万万没料到的是，李宸辞最後ai上了杜清时。

或许以为神总是无情，不动心方成圣，又或许是太过相信李宸辞绝不会动了凡心，能成神的人，这一点诱惑有能奈何什麽呢？

李宸辞最後叛逃了出去，联合了天界，最後一举攻下了妖界。

h昏最後的余晖都已经消散了，天空成了一片暗紫se的样子，李宸辞跪在地上，抱着怀里已经没有气息的杜清时，感觉全世界都已经分崩离析，毫无挂念。

李宸辞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受了重伤，这一战惨烈，天界好几名武神也战si在这场战役之中。

「清时，恨我吧，别原谅我。」恍惚之中，李宸辞听见自己这麽说。

李宸辞知道收拾这一切残局的神官马上就要来，他低头再次亲吻了杜清时的额头，轻声说道。

「得委屈您了，我的妖王陛下。」

说罢，李宸辞颤抖的举起手，手掌顿时迸发出耀眼的火焰，他还是不忍心，最後的看了杜清时一眼。

那张已经毫无生气的面容双眼紧闭着，李宸辞心一横，紧接着神火便从他的手掌喷涌而出，包覆了杜清时的身t。

不过一瞬之间，杜清时的身t便散作了点点萤光，在一旁围绕着，地上留下一些金se的灰烬，而灰烬里头，静静的躺着一个se泽青绿的玉石。

李宸辞终究只抓住了杜清时的心魂与妖魂，剩下的一并四散得抓都抓不住，在火化的那瞬间，就已经飘往了y曹地府。

当最後一丝灵力也消耗殆尽，李宸辞终於支撑不起自己身t，倒了下来。

他手里头还紧紧攥着那颗青玉，在即将昏迷之际，他将那杜清时剩下的心魂封印在了自己的心脉里，而妖魂则封存在了那颗青玉里。

李宸辞终於能t会杜清时的痛苦，却早已来不及，逝者已去，那些痛苦终究留给了生者去慢慢t会。

但他甘之如饴。

记忆到此戛然而止。

李宸辞再睁开眼，外头已是暮se沈沈，他一挥手，殿外设下的禁制便被撤离。

杜清时还在外头堆着雪人，却隐隐感觉到了，扯着一旁打着盹的麒麟，「姐姐，我想回去了。」

「嗯…嗯！还不能回去，你家师尊还在里头忙呢，姐姐继续陪你堆雪人好不好哇。」麒麟连忙从一旁的石头上站起了身，就见殿外的禁制早已撤离，愣神片刻，便看见李宸辞从殿内走了出来。

「师尊～」杜清时欢快的跑向李宸辞，紧接着扑向李宸辞。

李宸辞刚蹲下身来，便被撞个满怀，看着怀里紧抱着他不放的小家伙，心中一暖。

「刚刚在玩什麽，说给师尊听听。」李宸辞温声问道。

杜清时拉着李宸辞的衣袖，走到了雪人面前，「你看，这是我跟麒麟姐姐堆的雪人师尊，好看吗。」

「欸小祖宗你可没跟我说这是你师尊啊…」麒麟在旁一脸无奈的说。

李宸辞看着眼前这个「是自己」的雪人，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很好看。」

「师尊喜欢就好，这可是我堆很久才堆出来的呢！」杜清时得意洋洋的说。

看着在自己跟前洒脱欢快得跑来跑去的孩子，李宸辞却不忍将他前世的记忆还给他。

杜清时现在的r0u身已然将妖魂归位，而成为一个完整的魂魄，只剩下藏在李宸辞心脉里的心魂。

里头的记忆多麽深刻，甚至是刻骨铭心的伤痛，恨与ai交织，那数百年来的光y相伴，到最後的背叛反目，李宸辞承认，他也是自私的，那些痛苦，他不愿杜清时再承受一次，他也害怕，害怕杜清时因此离开他，这长年的高处不胜寒，又剩他一人独自面对。

「师尊，我饿了，我们回去吧。」

杜清时小声的嘟囔着。

「想吃什麽，师尊给你做。」李宸辞一把抱起了杜清时，，走向神殿，轻声问道。

「想吃糖醋排骨，还想吃师尊做的莲花su。」

杜清时振奋的说着，眼里满是贪吃的小眼神。

「那那那神尊啊，我也得有个份吧，好歹外面挨冻这麽久，你的宝贝徒弟是宝贝难道我不是你的宝贝坐骑吗呜呜呜。」

麒麟si缠烂打，一脸不甘的说着。

而三人的欢声笑语，在这个千万年来毫无动静的雪山上，增添了一丝烟火气。

夜晚的神殿里灯火通明，还能闻到一丝饭菜香。

「开饭了，都过来吃吧。」

李宸辞端着一盘jg致可口的菜肴，放上了桌。

三界众神可能从未料到这个高高在上的神尊，竟然也有一天会出现洗手作羹汤这样的景象，怕是那些老古板的神官看到了，只怕是会吓得不轻吧。

「不是吧我的神尊大人，我跟了你这麽久可从来不见这些啊！」麒麟一脸惊讶又佩服的看着李宸辞说道。

李宸辞笑了笑，「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杜清时显然也是饿极了，饭便吃了三碗，本就不食这些人间烟火的麒麟也是捧场，吃得津津有味。

李宸辞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只觉暖暖的，彷佛是春日的暖yan一般。

让着千百年来破碎的心，第一次有了癒合的痕迹。

「师尊，咳咳咳…」

杜清时不知是不是吃得太急，似是有些呛到了，李宸辞哭笑不得，连忙走到他身旁给他拍了拍背，却见他越咳越急，紧接着猝不及防，便呕出了一口鲜血。

杜清时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口中还不断涌出鲜血，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他口齿不清的说着。

「师…师尊，怎麽会…这样…」

李宸辞也慌了神，他眼疾手快便先点住了杜清时几个周身大x，杜清时这样吐血实在太过突然，临下之际只能先帮忙止血，一旁的麒麟也惊愕无b，当即便问道。

「怎麽好端端这样，神尊…可要拿那株珍稀的绦芝仙草。」

「要！自然要！」李宸辞喊完，看向倒在自己怀里的杜清时，当即便输了一波真气进去，只见一层银se的真气就这样萦绕在杜清时的周围，看似状况是缓和了下来，正当李宸辞松了一口气时，却见杜清时x1收进身t的真气突然反弹回来，而後便是七窍流血，怎麽也止不住。

「怎麽可能…」李宸辞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紧接着麒麟跑了回来，问道。

「这…怎会如此？！」麒麟连忙结起手印，再次输了真气进去。

李宸辞眉心蹙起，紧盯着杜清时的变化。

没有预料之中的状况出生，杜清时x1收了那些真气，血止住了，原本苍白的嘴唇也缓缓恢复了血se。

李宸辞心里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他将杜清时打横抱起，心里却如同擂鼓一般，一下一下紧张地跳动着。

李宸辞是知道了为什麽杜清时会这样，但他不愿意去面对，又怎麽能跟一个已经跟他产生依赖的孩子分离。

杜清时的灵魂在排斥他，排斥他的一切。

而李宸辞深知，继续让杜清时待在自己身边，迟早有一天，他会五脏俱衰，最後迈向si亡。

命运总是那麽残忍而无情——饶是李宸辞身为神只，也无可抗力。

他可以接受任何人，但这辈子，妄想让李宸辞再靠近一步。

李宸辞细心的帮杜清时掖好了被子，静静的看着杜清时，良久，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起身离开了。

麒麟正好用了自身的麒麟血跟绦芝仙草熬好了药，看见李宸辞时刚想问几句，就听李宸辞先声夺人，「不必多问了，从今日起，由你照顾他吧。」

麒麟心下一惊，但大约也能猜得七七八八，上位者的心思往往是0不透的，她也无法多问，只得回覆，「谨遵圣命。」

随着李宸辞离开的身影，麒麟静默的看着他远去。

那是一抹极其清冷且寂寞的背影，在这之前看见时只觉得无情冷漠，但现如今看来，却是难言的寂寞。

「是什麽让他成为这样的人呢？」麒麟那麽想着。

蓬莱仙山的白雪终年不化，若是没有那些仙花仙草的生机加持，这里就如同一个si气沈沈的空城一般。

那本来将化未化的白雪，好似又凝结起来一般。

7

蓬莱仙山罕见的刮起了风雪。

常年盛放的红梅被染上了一层银雪，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而这个山顶，也因此显得更加杳无人烟起来。

「……」杜清时再睁开眼时，眼前熟悉的景象已然不在。

或许是外头簌簌落雪的声音惊醒了他，虽然装潢仍然华美，但已经不是原本那个跟李宸辞一起安稳入眠的寝殿。

这里华丽，却早已失了那令人安心的感觉。

杜清时挣扎着0索下床，他刚刚恢复的身子还有些虚弱，麒麟不知道去了哪里，李宸辞也不见踪影。

他很害怕，尽管身t是那样的虚弱，他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房门前，推开了门。

一阵强劲的风吹杂着冷雪扑在脸上，那样的彻骨寒冷不免让人心惊。

杜清时用手挡了一下风雪，紧接着艰难的踏出了出去。

脚印在雪堆中印出深深的痕迹，杜清时从偏殿一路走到了那个他曾经最熟悉的殿门前。

门是紧闭着的，杜清时拖拉着身子，小手刚触碰到门，便被微微弹了开来。

他不si心，又再一次的去推，仍然被弹了开来。

「为什麽…？」杜清时喃喃低语，那张小脸被冻得通红，眼眶看起来盛满了泪水，盈盈yu落。

「师尊！」杜清时大喊，「我想你了，为什麽把我一个人丢下了…你开门好不好，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呜…」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如同一个晶莹的冰花，在雪中绽放。

而殿内，永不熄灭的夜明珠照着整个g0ng殿闪闪发亮，李宸辞闭着眼，不置一词。

「神尊，那孩子在外面，喊您呢…」

毕竟也是看了几天的孩子，麒麟心疼极了，说道。

李宸辞眼睫微微颤抖，尔後睁开了眼，眼底里有着朦朦的一层水光，如同看不透的情绪一般。

「你带他走吧。」

「什麽？」麒麟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这是…为何？」

外头的雪仍在簌簌落下，杜清时哭累了，便靠在梅花树下小声啜泣着。

身上的寒冷越发浓重，他身着单薄，眼皮越来越沉。

「师尊…」

「为什麽…不肯见我…」

咿呀一声，那扇巨大的木门，打开了。

杜清时已然恍惚的视线中，明显能看得出那是个人影焦急的向他走来。

「会是师尊吗。」他心里想。

但来人是谁已经不那麽重要了，他只想好好睡一觉，或许这一切不过是梦，再次醒来，

他还会看到李宸辞，还能笑着对他撒娇。

麒麟急忙跑了出来，看到倚在樱花树下毫无意识的杜清时，红梅稀稀落落的落在他的身边，那面容还挂着残泪，任谁看到都会不免心中触动。

麒麟跑了过去，伸手探了下杜清时的鼻息，微弱的鼻息使麒麟悬着的心终於放了下来，赶忙将他抱了起来，快步回了神殿中。

看着麒麟将杜清时抱到了床上，李宸辞看着那还满脸泪痕的小脸，心揪成了一团。

他示意麒麟渡真气给杜清时，自己则走到了内殿里，从一个柜子的ch0u屉里，拿出了一根紫竹，还有那个被他从杜清时手中拿回来的青玉指环。

李宸辞催动灵力，紫竹受到灵力催动，便化为紫se的雾气，围绕在指环周围，紧接着覆盖上了指环，那本来青se的指环转而成了淡紫se的颜se。

李宸辞又取了一条金线，将指环串了起来。

他亲自给杜清时戴上，沈默的看着他昏迷却还皱着眉的脸，良久，才说。

「我还给你了。」

「本来是不想还给你的。」李宸辞苦笑，「如果可以，就不要回来了，在凡间当个人也好，要修炼最後飞升回来找我也罢。」

「这个紫竹是我去南海时观音送我的…他也不能封印太久这个指环，过不了多久，这缕魂魄也会重新归位。」

李宸辞伸出手，最後一次抚0了杜清时的脸颊。

「但愿你那时，还惦记着我罢。」

麒麟正守在殿门外，听见後头的门开了，连忙转身迎了过去。

「送这孩子下山去吧。」麒麟刚接过杜清时，便听李宸辞这样指令。

「这…送到哪里去呢…？」麒麟问。

李宸辞仰头，从山顶的神殿这样看去，皆是一望无际的大小山岳。

只可惜现在被一层朦胧雪雾覆盖着，什麽也看不清。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泪，还是这雪下太大所致。

「送去朱雀那里吧，嘱咐她好好照顾，凡是这孩子想要做些什麽，都由着他，尽量随他去。」

「是。」麒麟应。

「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层层云雾而下，大小山岳之间穿梭，浩瀚山河尽收眼底。

慢慢的，出现了村镇，再後来，便看见了大城。

麒麟俯冲而下，落到了一座繁华的大城。

韶州里头有朱雀神庙在此镇守，但朱雀本人并不在庙中安分的当着所谓的神明受香火供奉，而是转世带着记忆投胎当了现今人皇的帝姬。

当今人皇膝下唯有一nv，可谓是把朱雀给疼上了天，不但给了帝姬这样崇高的地位，赐封号昭懿，甚至给予了韶州的自治权，俨然如小皇帝一般。

麒麟落下了帝姬府里，轻车熟路的走到了昭懿经常会待在的琴房，一推开门，果然人就在里面。

「能有什麽事让你能用传音先通知我才下来呢。」朱雀走了过来，看见了麒麟怀里的杜清时，「就是这孩子啊，上头的事我也略知个一二了，怎麽？李宸辞不想养了丢给我养，真是作孽。」

「这孩子的身世你是不是不晓得？」麒麟问。

「怎麽了，莫非他还是闹天覆地的妖王转世不成，我才不信。」朱雀说罢，还从麒麟手中抱过了杜清时，看着杜清时那稚neng而jg致得脸蛋，不免咋舌。

「g脆养大给我当男宠算了，这小脸蛋啧啧啧…」

麒麟一脸无奈的看着朱雀，终於説道。

「他是妖王，货真价实的。」

「蛤！」朱雀愣了，「我随口一说，敢情这孩子竟然真是？」

「是啊」麒麟r0u了r0u眉心，唉叹口气，「这事说来话长…」

听着麒麟叙述，朱雀的脸se越来越暗了下来。

「他无法接受李宸辞的真气，就连在身边也不行？」朱雀不可置信的问道。

「是啊。」麒麟怜惜的0了0杜清时的头，脸se却陡然一变，「这孩子发起烧来了！」

杜清时那张小脸被热得发红起来，麒麟只得给他再输了点真气进去，她毕竟不能在凡间待太久，再次嘱咐了朱雀几句，便要离开。

离开时，她特别结了法印给了杜清时，看着法印从杜清时的眉心沉下去渐渐消失，心头五味杂陈。

「麒麟法印能挡灾劫，护人长生。」麒麟怜惜的看着杜清时，「望你永远不会有法印出现的那一天。」

「孩子，我只能帮你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