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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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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走了过去,并未出声只是默默站在旁边看两位老人家下棋,就像小时候那样,两位老人家大概也习惯了有人观棋,也未抬头,故此并未发现晓月,直到一局棋快下完了,陈爷爷拿起茶缸子想喝口水,才发现旁边的晓月,愣了一下才道:“这不是晓晓吧,哎呀,都成大姑娘了,这要是在外头见了,都不敢认了,你爷爷刚还念叨你呢,说你可争气了,都考上一中了,能进一中的那都是大学的苗子,了不得啊。”

晓月:“陈爷爷您可别夸了,回头我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苏富贵:“不许瞎说,你是一中的尖子,怎会考不上?”说着顿了顿道:“家去吧。”

晓月摇摇头:“不了,我一会儿得回去复习功课呢,我就是来看看您好不好。”

苏富贵是个老实人又不善言辞,心里又对孙女有亏,不见了想,见了面又不知该说什么,更何况,家里成天鸡吵鹅斗的,他也不想孙女看见。

陈爷爷颇为识趣的站起来道:“你们爷孙俩先说着,我回去兑趟水。”说着端起茶缸子走了。

晓月坐在陈爷爷的马扎上道:“您的腿怎么样,天凉了您出来得多穿点儿,尤其膝盖,最好戴个护膝什么的,免得闹腿疼。”

苏富贵心里一暖,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啊,记着自己腿疼呢,摇头道:“年纪大了,哪有不疼的,这就跟厂里的机器一样,用的年头长了,各处的零件就老了,该换了。”

晓月:“其实您一点儿都不老,上回在疗养院见过一位老人家,比您老的年纪还大好多呢,别提多精神了,而且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种了满院子的花。”

苏富贵:“哎呀可惜了好地怎么种花呢,应该种菜啊,地方大的话种麦子种棒子都行啊,干嘛种花啊,不能吃不能使的,有啥用啊。”

晓月乐了:“也有种庄稼的。”

苏富贵:“这就对了,要不是你奶奶,我倒想回老家种地去,宽房大屋的,种上几亩地,多拎静。”

晓月目光闪了闪,听爷爷的语气肯定是小叔小婶两口子又闹了吧,那两口子当初分家是因为知道要拆迁,如今心愿落空,爷爷又不让他们去找爸妈闹,憋着一肚子火,不定怎么折腾呢。

晓月道:“您要是实在烦了,就去福顺街住些日子,就当散心了。”

福顺街?苏富贵愣了愣。

晓月:“河沿路不是拆了吗,就在福顺街租了个院子,除了我们一家子还有小茹姨母女,都住在一块儿,特别热闹,对了,福顺街就在一中旁边,您到一中附近一问就知道,进了福顺街第三个院子就是。”

苏富贵点点头:“行,回头爷爷去走走。”

见陈爷爷回来了,晓月把点心递了过去,苏富贵皱眉:“你这丫头来看爷爷怎么还花钱呢?”

晓月:“是我自己的钱,您老忘了我可是拿了奖金的。”

苏富贵嘟囔道:“那也不能瞎花啊,以后还得上大学呢,听人说供一个大学生得好些钱呢。”

晓月:“您老忘了,我学习好啊,到时候年年拿奖学金,就花不了多少钱了。”

苏富贵一张严肃的脸难得露出笑意来:“那也不能瞎花钱。”

陈爷爷听不下去了:“你这老头儿,晓晓一片孝心你不夸孩子,怎么倒数落起来了,晓晓丫头,别听你爷爷嘴上说,心里可美了,天天夸你,听的我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接地气儿的学神

正说着,苏富贵道:“时间不早了,赶紧家去吧,免得你姥姥担心。”晓月点点头:“那我先走了,陈爷爷再见。”挥挥手往那边公交站去了。

眼看着晓月上了车,陈爷爷才道:“你说您,念叨了这么多日子,怎么孩子来了,你又……”话没说完,看见赵卫红骑着车子从那边过来,顿时明白了,微微叹了口气,真是应了那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到了胡同口,赵卫红下了车子,也不打招呼,直接就问:“刚远远瞧着像是有人跟您说话,谁啊?”

苏富贵不说话,只当没听见,赵卫红知道她公公的脾气,因为上次撺掇婆婆去河沿路闹得事,公公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从那儿往后根本不跟自己过话。

赵卫红心里气的不行,可也没法儿,现如今她们一家三口指望的就是老头儿的退休金,本想着房子拆了落一笔横财,哪想不拆了。

不过赵卫红可不知道什么叫丢脸,公公不搭理自己,便问旁边的陈爷爷:“陈伯伯,刚谁在这儿呢?”

陈爷爷:“啊,什么人啊,没人啊,就我跟你公公,来,来,刚那盘棋是让着你,这盘看我不杀你个片甲不留。”

说着两人自顾自下起棋来,赵卫红只能哼一声进胡同去了,等她走了,陈爷爷道:“你这是何苦,让她撞见正好,让她也看看,晓晓丫头还是孙女呢,都知道孝顺爷爷,看她这儿媳妇臊不臊。”

苏富贵:“她要真知道害臊,又哪会跑到河沿路去闹,当初老大老二分家,你是最清楚的,谁吃亏谁占便宜,明摆着呢,也就是老大两口子厚道才答应,不然谁家这么分家,明明占了便宜,一听说河沿路那边拆迁了,又看着眼红,惦记人家分的楼房,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大宝是苏家的孙子没错,可晓晓也是我的亲孙女。”

陈爷爷:“要说这都九十年代了,你这怎么还老脑筋呢,时代变了,男女都一样,而且你家晓晓都考进一中了,往后就是妥妥的大学生,反正我在大树胡同住半辈子了,也没见一个考上大学的,中专就了不得了,晓晓就是咱这土疙瘩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啊,不瞒你说,我出去提起来都觉光彩,更何况你这亲爷爷了。”说着顿了顿,低声道:“要我说咱们年级可越来越大了,心里总得有个谱,你现在是能挣能动没什么,可等动不了的时候呢指望谁,你家老二两口子还是大宝,我瞧着指望不上,还是得老大两口子,心善厚道,晓晓丫头也争气孝顺,你呀,可别错了主意。”

苏富贵摇头:“当初分家的时候既然定好了章程就得照着办。”

陈爷爷知道老苏头这脾气,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不听劝,算了,随他去吧,就老二三口子那德行,有他老两口受罪的时候,却见老苏头目光落在旁边的点心上,神色似是柔和了许多,暗暗点头,这老苏头要说命不好吧,偏有晓晓这样一个懂事孝顺的孙女,自己看着都羡慕。

晓月心情却有些沉重,爷爷看起来过得并不好,离上回一中门口见的时候明明才两个月,却感觉苍老了好几岁。

忍不住跟疗养院的老首长比了比,老首长应该比爷爷的年纪还要大一些,但看上去精神矍铄,说比爷爷小十岁也有人信。

当然老首长是国家的功臣,是老干部,退休的待遇天差地远,但晓月觉得让人年轻的并不是吃的多好,待遇多高,而是精神,儿女孝顺,生活顺遂,老有所乐,这样的老人自然长命百岁,如果老首长也像爷爷一样,有个胡搅蛮缠不讲理成天就知道闹腾的老伴,成天就知道啃老算计父母的儿子儿媳妇,还有个其蠢如猪就知道吃的孙子,生活了都是糟心事,估计老首长也扛不住。

想到此不禁叹了口气,可现如今也管不了,如果把爷爷接过来倒没什么,问题是老巫婆也得来,还有小叔三口子,那就是个无底洞,尤其老巫婆跟赵卫红,只要惹上她们就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为今之计也只能等了,等到爷爷彻底对小叔两口子彻底心灰意冷,或许就能狠下心顾着自己了。

耽误了些时候,公交又慢,到家的时候发现去了一趟修理厂的小舅竟然比她还早一步回来,看见旁边的老贾,知道是开车回来的,怪不得这么快呢。

刘正荣道:“你这丫头跑哪儿去了,我跟老贾弄好了合同急巴巴的回来找你,谁知你竟然没回来?”

晓月:“等了会儿公交车。”

刘正荣:“干嘛做公交,叫出租车又快又稳。”

旁边老贾道:“就是,下次坐出租车,贾叔给你报销。”

晓月笑了脆生生的应道:“行,下次一准儿去找贾叔报销。”

老贾高兴了,他就喜欢晓月不拿自己当外人。

晓月看向刘正荣手里的合同好奇的道:“这合同就是小舅说的诚意。”

刘正荣点头:“你看看这样能不能成?”

晓月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从当初苏家分家到小茹姨租门帘开服装店,再到修理厂,看起来小舅已经习惯了使用合同。

这个习惯很好,能最大限度的保证甲乙双方的权力义务以及利益,这份合同是请许舅舅出任修理厂顾问起草的合同,只说出任顾问,并未标注具体事务,但却直接辟出了两成干股,若这样优厚的条件,看起来好像许舅舅占了大便宜,其实是小舅占了大便宜。

许舅舅既有管理经验又有人脉,这两样在什么年代都是稀缺资源,不是用钱能买到的,如果许舅舅做了修理厂的顾问,把小舅跟老贾愁白头的,营业执照跟相关许可证就都不是问题,还有最重要的银行贷款,估计许舅舅也能轻松搞定,因为听肖阳提过,他舅舅有个交情很好的大学同学在银行工作。

要知道许舅舅可是老一辈的大学生,他那个年代的大学生比现在都金贵,只要是大学出来的基本都能混到单位高层,更何况许舅舅还是重点知名大学,这样的学历,在银行里不混个高层真说不过去。

所以,别看银行贷款在小舅跟老贾这儿能愁死人,可在许舅舅眼里,说不准就是几句话的事,这就是人脉。

晓月看过合同道:“我觉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许舅舅怎么想了,不过既然都拟好了合同,就试试呗。”

刘正荣:“你说行小舅就安心了,我跟老贾这就去。”

刚要走,姥姥从厨房探出头来:“哪有赶着饭点去串门的,吃了饭再去。”

刘正荣看了看墙上的钟,五点半了,的确不合适,便拉了老贾坐下来商量西郊那边的地,能拿下多大的,贷多少款合适,两人踌躇满志,摩拳擦掌,大概创业的时候都这样吧,就算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依旧会凭着一腔孤勇冲锋陷阵。

更何况,晓月以过来人的目光来看,小舅这条道走的相当正确,应该说绝对是捷径,毕竟只要不作,就凭西郊那块地也能赚的盆满钵满,这是时代赋予勇敢者的红利。

晓月帮着姥姥端菜,张大娘今天去亲戚家串门了,老娘去了小茹姨哪儿帮忙了,等到家怎么也得八九点了,故此晚饭就小舅老贾晓月跟姥姥四个人。

小舅心中有事,哪里吃得下去,草草糊弄几口便拉着老贾走了,姥姥看着满桌菜微微叹了口气道:“以前在河沿路的时候,好歹还能凑一桌吃饭,现在倒好,一个比一个忙,就剩下咱们祖孙俩了。”说着顿了顿道:“不过忙点儿好,年纪轻轻的不忙,等老了再想忙都忙不了了。”

晓月知道老人的心思,不一定盼着儿女大富大贵,平平安安的守在跟前儿就行,遂凑过来道:“不是还有晓晓吗。”

小丫头撒娇的样儿,逗得姥姥笑了起来,摸了摸晓月的脑袋:“嗯,全家就我们晓晓最乖了。”

晓月:“那是。”祖孙俩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冲淡了些屋里的空旷萧索。

回屋正要做功课,忽见桌上有一摞书,晓月翻了翻,顿时眼睛一亮,呼啸山庄简爱,基督山伯爵等外国小说,还有一本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晓月愣了愣,跑出去:“姥姥,我桌上的书是哪来的?”

姥姥这才想起来道:“啊呀,你看我这脑子怎么忘了,下午叶陌来了,送了一摞书,说你托他借的,我就放你桌子上了。”说着想起什么道:“见你没在,也没立刻就走,陪着我老人家说了半天的话呢,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晓月愕然,仔细想了想,实在不能把姥姥嘴里斯斯文文的好孩子跟叶大学神联系起来,太违和了。

姥姥还在哪儿叨咕:“我说留他在家吃饭吧,他说没跟家里说,怕家里爸妈惦记,哎呀,你说说,这孩子多有心啊,赶周日的时候,你叫他来家里,我给他做好吃的。”

晓月颇为意外,瞧意思姥姥对叶学神的印象非常好啊,不,是太好了,瞧这意思曹娟都得靠后了,不知道下回曹娟来发现姥姥移情别恋了,会不会吃醋。

实在想不出曹娟跟叶学神吃醋的画面,但更难想象的是叶学神竟然如此接地气儿。

什么机会呢

不过为什么是人间词话,是觉得自己纯粹的背诗没意义,让自己深入了解一下诗词所蕴含的意境?

像如今他们这样的年纪,应该领略不到人间词话的真谛吧,或许自己在叶学神眼里很成熟,是发现自己隐藏的市侩沧桑的内心了吗,不能吧,毕竟他又没有能看透人心的特异功能。

晓月是看过人间词话的,只不过好些年之前的事了,具体的都记不得了,既然借来了,就再看一遍吧。

不过得先做功课,她可不是叶陌肖阳,人家轻轻松松就制霸一中了,自己可没戏,这是智商上的碾压,好在她如今想开了,不一定非得名列前茅,事实上能考进一中她就该满足了,而且自己的性格也不是那种非得拔尖儿的,毕竟拔尖儿太累了,知足常乐挺好。

晓月睡觉的时候已经十点了,小舅还没回来,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倒是看见了小舅,身上有宿醉的酒气,不禁道:“小舅昨儿喝酒了?”

虽是宿醉但刘正荣精神极好,笑眯眯的像是中了彩票似的,听见晓晓的话笑道:“你不知道许厂长多厉害,那句话叫啥来着,什么听君一席话啥的。”

晓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刘正荣一拍大腿:“就是这句,听了许厂长的,我跟老贾才知道,前头我们都是瞎干,这开厂可不简单,里面的门道多了去了,光所需的手续得跑好几个部门,要是没有许厂长,就我跟老贾,到明年也跑不下来,都不知道归哪个部门管,就算知道,没个关系熟人的去了人也不搭理。”说着叹了口气道:“什么时候咱们政府把这些办手续的都放在一块儿办公就好了。”

晓月咬着油条道:“有啊。”

刘正荣:“胡说,哪有这样的地儿我怎么不知道。”

晓月这才意识到自己顺嘴答应了,忙道:“我是说,以后就有了,对了,那银行贷款的事,能搞定吗?”

提起这个刘正荣更兴奋了:“许厂长就是咱们修理厂的贵人啊,有他这个顾问,往后什么都不用愁了,我就提了一句贷款,许厂长就给他一个银行工作的同学打了电话,那同学正在西餐厅吃饭,听说贷款的事,就让我们直接过去了。”

晓月愣了愣:“西餐厅?”

刘正荣:“就是对面那个。”

晓月:“薇姐哪儿?”

刘正荣点头:“我老贾跟着许厂长去了才知道,还有信贷部的姓薛的主任,直接就引荐了,提了贷款的事,说只要手续齐全提交了很快就能批下来,晓晓你可真是小舅的贵人。”

晓晓:“是许舅舅的人脉厉害,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正荣:“怎么没有,你可不知道,许厂长那位同学还好,文绉绉的挺有素质,可那个薛主任明摆着势利眼,嘴上客气,明显没把我跟老贾看在眼里,可巧,你那个薇姐在,知道我在,过来打了招呼,还送了一瓶红酒,薛胖子立马就热情了。”

晓月微微皱眉:“这不合适吧。”

刘正荣道:“你放心,不是真送就是生意场上面子,过后我让老贾把饭前连带酒钱都结了。”

晓月愣了愣,不禁失笑,自己忘了薇姐是生意人,开店就是为了挣钱啊,一看昨儿那意思就知道怎么回事,既挣了钱又拉了回头客,顺道还帮小舅做了脸面,这一瓶红酒送出去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此不禁道:“这跟我没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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